在我的家乡,有一种树,它能在春天里结果。它的果实粘粘的,甜甜的,透着一股春天的味道。放到嘴里,慢慢咀嚼,那股久违的滋味会让你想起故乡,想起亲人,想起自己的童年往事。它的果实可以做成美食,树干可以做成当下最流行的家具。它就是被人人称赞的树中之冠——榆树。
说起“榆树”,家乡人皆健谈。可能在春天里能够结果的树屈指可数,因此便显得珍贵。加上它的果实“榆钱”有“余钱”的寓意,所以特别招人待见。三月里,采上一把,去品尝那一抹香甜,是春天给予我们最好的礼物。
要说我对榆钱的喜爱,更多的是一种情怀。在小时候,每到榆钱飘香季,便能品尝到母亲用榆钱做的美味佳肴。母亲在这方面很在行,做的方法也是多种多样,“榆钱窝头”“榆钱鸡蛋饼”“扒拉”便是其中的三种。前两种可能大家都不陌生,唯有“扒拉”外乡人不一定知道。“扒拉”的做法就如它的名字:在洗过的榆钱上洒面,然后用手扒拉均匀,让榆钱浑身都裹上面粉,再上锅馏十分钟。这样,飘着榆钱香味的“扒拉”就可以出锅了。不论是“扒拉”、窝头,还是榆钱饼,都能让味蕾大开,留下长久的味觉记忆。
在那个物资贫乏的年代,榆钱窝头、扒拉、榆钱鸡蛋饼在我们眼里就是一道美食,一道靓丽的风景。
那时候的食谱很杂,榆钱,榆叶,槐花,荠菜、痒痒菜……好像一切能吃的东西都能上我们的食谱,都没能逃过我们的嘴巴。尤其榆钱,那种粘粘的,甜甜的的感觉,就像初恋,让人难以忘怀。
我家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长了一颗榆树,这是旧房改造后的第一棵树。母亲说是榆钱落进院里长成的,因为榆钱有美好的寓意,又有我们难以割舍的情怀,所以决定留下它。在给菜地浇水的时候也顺便给它舀上几瓢。它也特别争气,很见长。每次回去都有新变化。我怕它遮阴影响蔬菜的生长,也想让它成材,便使劲的修剪,最后只留下一个很小的树头。它仿佛意识到了危机感,也好像明白了主人的用心,便使劲地往上长,尽量占据最上面的阳光,给蔬菜留下了生存的空间,也让自己的身姿笔直挺拔起来。
清明的前两天,我们陪母亲回到了老家。一下车,妹妹便惊呼起来:“榆钱,榆钱”!是的,满树的榆钱密密麻麻缀满枝头,金灿灿一片,像晚霞里的一大朵云,煞是壮观。
我迫不及待地打开院门,来到树下。根据我一米八五的身高比对,树的个子应该是我的四倍,甚至还多。要想摘到榆钱不是件容易的事。试了一下小时候爬树的技能,却不尽人意。还好,家里盖房时买的竹梯还在。爬到梯子的尽头也只能够到最下面的枝条。为了继续让它往高处发展,我决定把下面的枝条全部修剪掉。随着几根枝落地,院子顿时亮堂了许多。哥说:“可以了,再剪明年就够不着了。”
就这几根枝的榆钱,足足忙活了大半天才摘完。姐说:“今年的榆钱真好,又嫩又厚实”。我胸有成竹地说:“中午就让我来露一手吧!”大家一直赞同。以前母亲做的时候,我都看在眼里,加上又在网上做了功课,应该不会失手。
首先是清洗,要洗掉落尘和漂掉黑色蒂状物。洗干净后倒入面粉均匀搅拌,根据干湿程度可以加适量的水,揉成面做成窝窝头状,上锅蒸二十分钟。这时,你就能品尝到属于家乡味道的榆钱窝头了。它软糯清香,含着春天的味道,也含着我快乐的童年旧事。
大家边吃边夸我做的不错。母亲说:“现在榆树种的少了,困难时期榆树最多。榆钱、榆叶甚至树皮,都是可以充饥的,它救活过很多人的命。”
这其中,我知道榆叶也能吃,去年就曾撸下嫩嫩的榆叶让母亲做的“扒拉”,味道很是不错,但树皮却没有吃过的记忆。母亲说:“把榆树皮晒干后磨成粉,可以蒸窝头,也可以放点野菜做成汤”。我没有经历过那个时期,但从母亲凝重的话语中可以感受到饥饿的可怕。母亲说:“你姥爷的父亲就是在那个时候饿死的,他在学校工作,报酬就是每顿两个小窝头,他舍不得吃,拿回家给妻儿吃,自己却……”。 我们听后都沉默了榆钱树图片,感觉喉头被什么东西塞住,再也难以下咽了。
是啊!可怕的饥荒年,有多少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。野菜、树叶、树皮却不能留住所有人的命。母亲说:“那时候自己才十几岁,每天跟着姥姥挖野菜榆钱树图片,摘树叶。因为连年不小雨,这些东西也很难找到”。从她的描述中,我仿佛看到了被人剥了皮,摘光了叶的榆树,正光溜溜地站在街上,凄冷哀怨……。树底下躺着瘦骨嶙峋的乡民,一动不动。
此刻,正是榆钱飘香时,所有的苦难早已化作西风远去!
春回大地,又将是希望的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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